“苏勒哥哥，我要这个！”

“苏勒哥哥，我要那个！”

“苏勒哥哥，我既要这个，也要那个！”

这是伴随我整个童年的三句话。可以说，它们是我纯真童年里最美好的见证。

我出生的时候，阿爷已经三十四岁了。

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十三岁，一个十一岁；一个忙着乡试，一忙着童子试。我八岁的长姐，也入了小学堂，开始识字。

尽管他们都很疼爱我，但年龄差距下的兄弟姐妹之情注定无法契合嬉笑打闹的孩童心性。所以，我把目光放在了司马府之外。

苏勒是我第一个朋友，也是我整个童年、乃至整个人生中唯一的知己。我们相识于我的周岁宴。

如他所说，他两岁半的时候曾随父母到我家参加我的周岁宴，亲眼见过阿娘怀里安睡的我。

“你那个时候小小的，躺在萍姨的怀里，脸颊嫩嘟嘟的，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！我伸出手，想摸摸你，可还没碰到，就被司马赏了一记板栗，好疼的！”

这件事，他曾多次提起。

我有时会哈哈大笑，有时会静静地看着他，有时会伸出手补足他初见的遗憾。这完全取决于我当时的心情。

他是扬州大都督府首富的长子。他的父亲苏恩是阿爷的好友，我们两家是邻居。因此，我们自幼相识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。

春日里一起蹴鞠，夏日一起溪水抓鱼，秋日一起放纸鸢，冬日一起推雪人。

无论我要做什么，他都是第一个支持的。无论我有多少个奇思妙想，他总是最喜欢的。

长姐说我们这叫两小无猜，青梅竹马。按照话本的设定，长大了是要成亲的！

我不懂什么叫成亲，但我喜欢这个词。因为我从这个词里感受到了长长久久不分离的美好。

所以，我希望它是真的。

苏勒也希望。

尽管我常常和苏勒一起玩耍，但我们受到的教育却截然不同。

七岁之前，我的夫子都是舅舅。

他教我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、《周礼》、《春秋》，让我背诵《公羊传》、《谷梁传》、《吕氏春秋》、《汉书》、《史记》、《后汉书》。

他会给我讲数不胜数的典故，传授我《周易》，就连被《永安律》列为女子禁书的《商君书》和《孙子兵法》也一一讲给我听。

他知识渊博，一身君子做派，授课时不怒自威，严肃且严格。我常常是专于静听，勤于思索，懒于背诵。故而对他又敬又怕，几次敢怒不敢言。

当然，对于他的这套教育内容，阿娘和阿爷不是没有意见的。

可舅舅偏是不改。

阿娘劝他，他三两句就撅回去，有时针锋相对吵起来，他能把阿娘气个好歹。

阿爷来拦，他更硬气，直言道：“这些内容都是文萍学过的。这个破世道，你还指望秋儿只学些针线女红、琴棋书画便能保全性命吗？若不是我不会武功，你又溺爱迂腐，我早将强身健体的武艺一并交给她了！以后我教育秋儿，你少插手！”

本就不善言辞的阿爷每每都在舅舅斥责下深刻反省，铩羽而归。

故此，那些知识到底还是进了我的脑子里。

但苏勒则与我截然不同。

他是商贾世家，不试科举。所以，与科举相关的知识他一概不学。

对于文字，他向来只学他喜欢的诗词歌赋，小小年纪便会吟诗作对，满腹才情。

对于武学，他骑马射箭，舞刀弄枪，无一不通，无一不晓。

对于音律，他则精通马头琴。

他的琴音悠扬，曲调中有种淡淡的忧伤，很适合我们这种自幼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感悟人生。当我思考舅舅所教授典故的深意时，最喜欢他的马头琴伴奏。

除此之外，他还完美继承了苏世伯的独门绝技——驯兽。

百种动物里，他最擅长的就是驯猫、熬鹰和练蛇。偏偏这三种动物都不是我喜欢的。

猫儿假柔顺，老鹰嘴如勾，蛇阴暗爬行。真是无一可入眼！

怎奈苏勒哥哥喜欢呢？

每当他热情满满和我分享时，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鼓起所有勇气，认真倾听。

所以，很长时间他都不知道我其实最喜欢的动物是狗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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